月的书柜最底下摆着她高中时代的音乐，我坐在干净的地板上挑选自己喜欢的。出乎意料，月的唱片里几乎是全部是我喜欢的的东西，DeepPurple、Blue、Metallica、GunsN’Roses、Nirvana、R.E.M、TheBeatles、Scorpions、GreenDay……几乎都是可以在春天的书架上找到的东西。我坐在那里一张一张翻出来观看，这些华丽而诡异的封页让我觉得无比的难过。我想着春天，想着她吉他的声音，想着她一边唱一边大声哭喊的样子，那声嘶力竭的歌声让我觉得心脏被握紧。我看过一次春天的演出，那是一次在某个阴暗的地下仓库举行的几个并不太为人所知的乐队的联合表演，几百平米的地方黑压压的站满了各种各样奇装异服的人，在那种混乱吵杂的氛围里，或许只有穿着高中制服的我和霜降才显得特别吧？春天他们出场时已经是半场结束的时间了，这个时候，拥挤的人群情绪也达到高潮，站在各个角落的人开始大声的哭喊，画着妖艳浓妆的女子忘我的叫骂着脏话然后被旁边的男子抱着肩膀接吻，站在我旁边的穿著耳环的男子按着我的肩膀作势要与我接吻被我躲开，霜降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表演结束的乐队成员也跑到场地大声呼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开始激吻和叫骂……我用身体挡着霜降并不断的推开拥挤过来的人群。春天在不远处的临时用集装箱搭建的舞台上疯狂的拨动吉他，那个长头发的鼓手也像是吃了迷幻剂一样毫无节奏的敲打着架子鼓，站在我旁边的红色头发的女子愤怒的对我大声喊着什么，可是音乐太吵，我什么也听不见……大家都像是坏掉一样。霜降从身后紧紧的抱着我的身体，并且毫无顾忌的哭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在哭泣，可是我很难过。
我坐在地板上开始流泪，我想起春天跟我说的世界末日，“喏——，夏至，这样和你在一起就是世界末日哦”，我开始为这句话感到难过。春天她并不爱我，现在，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了解到这个的事实。
房间的门被推开，我回过头，月穿着漂亮的礼服站在那里。我的眼泪未能止住，我看着月，眼泪流个不停。
月看着我，像是在思考。十秒之后，她从身后抱住我。她跪在我的背后，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抱着我，那柔软的胸部紧紧的贴着我的肩膀。她把脸贴在我的脸上，伸出舌头吻我的耳垂。她在我耳边说：“在难过哦，夏至。”
我不回答。
她一边“咯咯咯”的笑着一边舔我的耳朵。“呐——，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她问我。
“因为姐姐她不爱我。”我回答。
“月爱你哟。”
“但是姐姐她不爱我。”
“不是姐姐不可以吗？月不可以吗？”
“恩。”
“那还真是叫人灰心啊。”她继续吻我的侧脸。
“呐，要真正接次吻？难过的话kiss就好了哦。”
“真的？”
“恩。因为是老师嘛。”
她松开抱着我的手，我于是转过身来。我盯着她看，她脸上是愉快的微笑。是在捉弄我吧？可以哦，怎样都无所谓了，反正姐姐她不会爱我。被人嘲弄也好，被人伤害也好，和神接吻也好，和月抱在一起也好，只要不是霜降，谁都没关系吧。可以哦，夏至的话，就让他这样坏掉好了，你就和霜降两个人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月凑过脸来，然后轻轻的贴上我的嘴唇。“要闭上眼睛哦。”她这样说。
我闭上眼睛，但是月只是轻轻的吻了我的眼睛。
我瞪着她看。
“你知道吗，夏至？人类因为幸福的眼泪是甜的，如果是难过则是苦的。”
“那刚刚的眼泪是什么味道？”
“恩？草莓味道。”
“我是冰淇淋？”
“对哦。”她笑起来。
果然是在作弄我吗？我继续瞪着她，但她无视我。
“话说回来，音乐找到了？”过了一会儿，她问。
“恩，正在挑选。”
“那——，这张好了。”她随手拿出GreenDay的Dookie，“我原来还蛮喜欢这张的。”
“恩，好。”我把唱片卡进播放器，月将一半的耳机塞进耳朵里，“真是好久没听了呢。”她这样说，然后将另一半塞进我的耳朵里。吉他轻快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然后是架子鼓略显吵杂的声音。月微微的点头和着节奏。我盯着她看。“不喜欢？”她这样问。我摇摇头。“喜欢。”
“那就好。”她轻声哼唱着，然后伸出双手抱着我颈脖身体侧倾，随着她手臂的重量，我跟着她睡倒在地板上。她的脸离我只有几公分远，她对我妩媚的笑，然后重新将脸凑过来吻我的眼角。
“Icecream。”她笑着，然后闭上眼睛。那渐渐睡熟的脸像是婴儿一样给人没被保护的的印象，我看着这张脸，想起那个母亲的话：“喜欢的东西就要紧紧的抱在怀里，给人看一眼都不肯”，月，你应该也在难过吧？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抢走呢。但是，你为什么不会哭呢？因为是个大人了吗？因为哭也没用吗？啊，是呢，流泪也没有用，谁都不会在意呢。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不肯放手就只会让人讨厌呢。
听着雨声和音乐，然后我也睡着了。
睡梦里，有人盯着我看。我睁开眼睛，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性正静静的低着头看我，那长长的像是瀑布一般的黑发铺在地板上。她前倾着身子跪坐在我背后，那长发的一部分从我脖颈滑过，糖果一般的香味透过那长发传进鼻子里。我下意识的张开口，但声音没有发出来——那个女性在声音从喉咙发出来之前吻住我的嘴。“嘘——”她微微抬起头，将食指放在嘴前。这场景就像是梦境一样。我忘了说话，这个女人像是童话里的精灵一样，迷幻的像是仙境。我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像是是晴朗的天空里随意流动的云彩一般，优雅但是伤感。我不自主的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打破这梦境。
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然后她重新低头吻了我的嘴唇。那并不带任何的情欲或者其他的情绪，那仅仅只是皮肤之间的接触而已。几秒钟之后，她抬起头，像是在品味一般，她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有月的味道。”她这样说。
她一说话，魔法的世界就被打破了，现实开始回来。莫名的压迫感消失，我得以重新审视她。她穿着和那公主一般的长发不相称的宽大的棉质衬衫，左边耳朵悬有一颗小小的黑色玛瑙，右边的则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刚刚还闲暇无比的眼睛现在则像极了刚刚被人抱回家的小猫咪。由于附着身体的缘故，那漂亮的锁骨曲线尽览无遗。总之是个非常漂亮的人没错，但是和月一样，这个人眼角眉梢也透着那种对周遭世界漠不关心的气质，不过比之月，她似乎要掩饰的更好一些。
她盯着我看。
“但是——，还有其他人的味道。”
“欸？”
“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嘴唇，“这里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你是女巫吗？我叹了口气，将吐槽的话咽回去。
“镜？”
虽然是这样猜测，不过我并没有太多的自信，眼前女性的样子跟偶尔从春天和月那里听来的感觉差好多。该怎么说呢，照着春天的描述，该是那种更帅气更中性一点的感觉，不过眼前这大小姐型完全没那种sport-girl的感觉嘛。
“这样不行哦，男孩子不可以同时和两个以上的女性接吻哦。”
啊，啊，完全没办法形成对话。
“但是，刚刚是你自己要亲我的哟。”我只好顺着她说下去。
“啊，这个——”她再次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嘴唇，“因为有Icecream的味道。”
“哈——”我不由自主的想要叹气。
她的样子认真的像是十七岁高中女生。
“我的Icecream——”躺在地上的月不知道什么时间醒过来，或者一直醒着也不一定，“这样——，是犯规哟。”
眼前的女性将注意力从我身上转开，她凝视着还抱着我的月。
“啊，月，你在的啊。”
“嗳，自然，一直。偷偷去亲别人的男友是犯规哟。”
“啊，是这样啊。那——”她将手撑在我和月之间的地板上，然后身体倾过来和月接吻。她像是夏天藤蔓一样的头发铺在我脸上，再次，那像是糖果一样的味道传进身体里。
月仍旧抱着我，不过和那个人在接吻。虽然御姐百合大爱，不过这个状况……
一分钟以后，她们彼此分开。那个人凝视着月，轻轻的说：“月，我回来了。”然后，从来没有哭过的月就开始流泪。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双手十指交握，像是要把身体嵌进来一样毫无声息的哭泣着。那悲伤随着那炙热的液体流淌过我的心脏。啊，啊，被弄哭了呢。
月弓着身体，她的头顶抵在我的下巴上，她浑身散发着悲伤的味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微微移动视线，让月难过的那个人还好好的待在月的身边，她轻轻的梳理月的长发，并未说任何安慰的言语。是呢，那并不是靠着语言就能够安慰的悲伤呢。我盯着那个人漂亮的脸看，那是一张安静到极致的脸，我想起春天，我想，或许春天在看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那并不是爱或者不爱，那仅仅只是没有那么多爱而已。
抱歉，我爱你，只是没有你想要的那么多而已，仅仅只是这样而已。所以呢，月，都是你自己不好哦，因为你要紧紧抱在怀里，因为你要自己一个人占有暖和的东西，因为你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肯放手。这样不行哦，这样任性就只会让自己受到伤害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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